第二天，天才刚刚亮，黎婉煮了两个水煮蛋，就骑着自行车出门了。

她从路边摊租了一张凳子，来到曹老头的屋门外，大咧咧地坐着剥鸡蛋。

曹老头刚打开房门就看见这让人脑充血的一幕。

这阴魂不散的小姑娘果然又来了，骂也骂不走，打他也打不过。

曹老头跺了跺脚，冷哼一声。

“你别想用鸡蛋来贿赂我，老头子我不吃这一套，那门面我就是放着养老鼠，都不可能租给你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。”

黎婉面带微笑：“曹大爷，我想您可能误会了。”

曹老头狐疑地反问：“误会？难道你今天不是来租房子的？”

“不，我是说您误会我要用鸡蛋来贿赂您，我还没吃早饭呢，所以这鸡蛋只是我的早饭哦。”

“……”

说完，黎婉将鸡蛋递到嘴边，慢悠悠地啃着。

这玩意儿绝对是故意的。

就是没见过这么脸皮厚，心又黑的小姑娘。

看得曹老头真想拿扫帚揍她。

黎婉吃完半个鸡蛋：“曹大爷，您现在是要出门捡垃圾么？有没有吃早饭啊？”

曹老头往屋内看了一眼，桌上没吃完的两个大馒头看得他心更塞了。

这玩意儿到底学没学过尊老爱幼啊？

曹老头又凶巴巴地瞪黎婉一眼，提着麻袋，开始出门捡垃圾了。

对付这种厚脸皮，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她。

要不然把自己气出病来，得不偿失。

他大仇未报，现在还不能死。

这次，黎婉没有继续嗑瓜子跟着。

同样的套路用第二次就不管用了。

曹老头离开后，黎婉也没继续在他家门口干等，她四处转了转。

更加仔细地考察了一下纺织厂这个地段的人流、消费水平、饮食习惯，以及竞争对手。

这里人流量大，大厂的职工有钱，也舍得为自己花钱。

而且这边除了国营饭店以外，就没有一家像样的餐饮店，在这里开卤肉店是稳赚不赔的买卖。

等到饭点的时候，黎婉来到国营饭店叫了一份红烧肉，一份水煮鱼，一份米饭。

她花五毛钱租了餐具，打包带回了曹老头的家门口。

曹老头拖着半袋子垃圾，费劲地爬上楼，就看到黎婉在大口大口地吃肉。

红烧肉和水煮鱼的香味，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，刺激着他的嗅觉，还有脑神经。

感觉脑子又要充血了。

曹老头黑着一张脸，从黎婉身旁走过，看都不看她一眼。

他进了屋，打算生火烤热桌上的大馒头，这就是他今天中午的午餐了。

和外面那黑心肝的大餐相比，显得特别特别特别的寒酸。

此时，黎婉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：“曹大爷，国营饭店的红烧肉太好吃了，您要不要来一口啊？”

“啪。”曹老头用力地关上了房门。

黎婉笑了笑，不疾不徐地吃完午饭，又冲屋里喊了一句。

“让我想想晚上吃什么呢，国营饭店的红烧狮子头，梅菜扣肉好像点的人挺多的，今晚就吃这个吧。”

黎婉正打算收拾碗筷走人。

曹老头突然拉开了房门，板着一张黝黑沧桑的脸：“你到底想怎么样？”

虽然他不是什么贪吃的人，但要是这玩意儿天天在他家门口吃好吃的，顿顿让他闻那诱人的食物香。

而他天天在家啃馒头，两相对比之下，还是太折磨老头了。

其实不管她是来硬的，还是来软的，他都有办法对付她。

但就是现在这种既不硬，又不软，只是在一旁默默刺激他的方式，让他受不了。

想当初他家还荣华的时候，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，他也不是什么看见美食就走不动路的人。

人其实是不怕过苦日子，只是怕在过苦日子的时候，有人在旁边炫耀她的奢华。

这老头既然开始说话了，就代表着心理防线崩溃了一大半。

黎婉站在原处，特别乖巧地回话：“曹大爷，我要做什么，您还不知道么？您的门面能不能租给我啊？”

曹老头冷笑一声：“我能说不么？”

“当然可以，现在是法治社会，尊重个人思想自由，我还是想想今晚该吃些什么吧。”

这哪是什么能说不？

真想看看这黑心肝的父母是什么人，怎么就教出这么个玩意儿。

曹老头开始教育黎婉：“你个小姑娘，都要租门面当个体户了，可见不是出生在什么多好的家庭。”

“既然出身不好，就更应该勤俭节约，哪能大手大脚的顿顿吃肉？而且还一个人吃两个肉，你浪不浪费啊你，吃多了也不怕被噎着。”

他是大少爷出身，年轻的时候比这更浪费。

所以，他也不是真的追崇什么勤俭节约的美德，只是单纯的看不惯黎婉的嘚瑟，想要说她两句。

不然心中的那口恶气出不了。

黎婉也不生气，收拾完碗筷。

“对，对，您老人家说得对，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？如果没有的话，那我们来谈谈门面的租金吧。”

这小姑娘不仅脸皮厚心眼黑，脑子也足够聪明，能从他短短一句话就分辨出他已经开始动摇。

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妖孽啊？

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镇得住她啊？

曹老头不想再看眼前这张讨人厌的脸：“一个月一百块，要租就租，不租就滚。”

现在的人均工资是四十块，就连纺织厂厂长的工资也才差不多八十。

曹老头有那么点漫天要价的意思。

他以为他价钱要得高就能让这心眼儿黑的小姑娘打退堂鼓。

其实这远远低于黎婉的预期。

她还以为这老头子会叫个八百一千的。

要是这样的话，她还会稍微犹豫一下，毕竟暂时估算不了一个卤肉小店一个月能不能赚到这么多钱。

但赚一百块是没问题的。

据说这门面后面还有一个院子，带两间房。

到时候能把傅家的三姐妹叫过来，傅明珠能帮忙做事，双胞胎还能在城里上学。

另外租房的钱都可以省了。

所以，这一百块是相当的值。

这也看得出曹老头不是什么坏人。

要真是遇到个脾气不好的，看黎婉这样刺激人，早就动手扔她盘子了。

其实换个人曹老头还真的会扔对方的盘子，但黎婉之前露的那手医术，让他忌惮。

银针能救人，当然也能杀人于无形。

黎婉拍拍手，笑眯眯的：“好，就这么说定了，曹大爷，您可真是一个大好人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像是个好人的？

是不是跟我一样瞎？

真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在讽刺他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