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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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莫名的,我手心紧张的出了汗。

  “我们做了实验,平常看电视看到一个讨厌的人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,何况你那么恨周末,不排除你害怕逃跑凶手真的不是你,但我猜测你用相机砸向他时用了十成十的力气,你恨他、你不会手软、你想用各种方式杀了他,对么?”

  我觉得好笑,“陈队,猜测都是无稽之谈。”

  陈队继续叙述。

  “周末倒地后不排除他怒愤到极点还中气十足冲你怒吼,但长达三分钟,你将他没倒地前与倒地后的声音做了处理对么?”

  “处理一定需要专业工具,是在家里的电脑……笔记本?你去过网吧?你很聪明,但你低估了现代科技的成熟度。”

  “工具都藏在哪儿了?在你家里还是网吧?”

  陈队盯着我,“方好,现在说的话,一切都还来得及。”

  平淡的口吻却十分笃定的下了定论。

  审讯室里沉寂很长时间。

  我没想过那模糊不清的视频与声音能起那么大作用,一时间我有些懊恼,思考了很久,我觉得该承认去面对自己的未来了。

  “他那天晚上就死了。”

  陈队淡定点了点头,像是早就猜测到一样。

  “不过我没想杀他,我觉得被威胁那么久总得为自己做点什么,但我不能因为一个人渣就结束自己的一生。”

  “过了那晚他就要出国留学,我不甘心他这样的人能有光明美好的未来,我故意在他面前晃悠,晚上他就找我了。”

  “陈叔叔,您作为刑警应该知道正当防卫的五个条件吧。”

  不法侵害现实存在、不发侵害正在进行、防卫人具有防卫意识、针对侵害反击、防卫没有明显过当,五点缺一不可。

  “可我失败了,周末把我拖进巷子躲避掉监控,我的人生注定毁了,为了那次我做足功课,每一步都在我精心计算里。”

  “可不包括周末的死亡。”我垂下头,擦了擦眼泪,“所以我分尸了,凶器除了相机还有把生锈的刀。”

  陈队像是难以置信,掏出纸非要我用文字叙述下整个过程,我没想到还有这一环节,我仔细思考回忆着,干脆利落的将过程细节也都画了下来。

  陈队看吐了。

  其他警察也都看吐了。

  “那周末的尸体被你分尸了,肉馅难道是···被周末母亲吃了···”

  或许是猜到什么警员们表情更是难看,我嘲讽的扯了扯嘴角,看来我的所作所为已经在警方心里成为了刻板印象,我为了报复什么都能做出来。

  我抿了抿唇,郑重地说,“不要乱猜,我没干这种事。”

  陈队透露出的神色也丝毫不相信我会做出这种事情,他似乎是松了口气,如果我真的做了这件事那这事泄露出去必然会造成巨大轰动。

  可我没有,那这些无凭无据的猜测自然也是假的。

  “方好,你明明可以选择报警、向家人朋友求助……你不至于被逼到这份上来啊孩子。”

  陈队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中带着丝丝怜悯,似乎是恨我的所作所为,可他知道换作任何人都不会选择逆来顺受。

  我冷笑一声,“正因为我求助了,我的妹妹死的才更快!我根本不是自愿退学的,是周末逼我的!”

  “你们不是想知道所有么?都被逼到这份上来了,我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呢?”

  6

  妹妹方安很聪明,我先天性有缺陷在学习方面不聪明,有些迟钝在外人眼中我是异类,高一我们会被同学拿去做各种比较,每当这个时候方安就会护在我跟前。

  她言语犀利将那些明里暗里嘲讽我的人骂的狗血淋头。

  同学会嘲讽我们只是个捡垃圾臭卖包子的,那时养父准备开包子铺没有本钱,一两毛的瓶子也会默不作声收起来,恰好被同学看见过。

  方安一个聪明到极致的人,连心思比常人更加敏感脆弱,但她两耳不闻窗外事还会捡瓶子回家,会竭力拿奖学金。

  直到养父出车祸要截肢,那笔钱我们根本掏不出来,周末就是这时找上门,要求方安做他女朋友。

  我们一起生长但环境截然不同,钱是周末最多的东西,这笔费用在他眼里不过九牛一毛。

  但方安讨厌周末,周末混在那群辱骂我的人群里看着我们被捉弄,可现在他要方安做他女朋友,多么可笑啊。

  我油然而生感叹,财富就像是艾滋病、只会通过母婴、血液、和性传播。

  方安答应了,我知道周末在追方安,但方安告诉我那不叫喜欢,那是男人想征服女人、想要女人臣服在男人脚下。

  起初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。

  直到我看见方安的视频。

  扇耳光、下跪、脱衣服、拍视频等等,方安已经没了当初那股锐气,她被折磨的面目全非,第二天仍要装作没事来上学。

  她整洁白净的校服之下,只有我才知道的破碎不堪。

  我记得那视频里有男、有女、他们尖叫、狂欢、开香槟像是派对,通过视频我了解到养父的车祸也是他们造成的。

  视频里有起哄声:“周哥什么样的女人追不到?是个女人都要贴上来求*啊”

  “不不不,那个年纪第一!方什么来着?!拒绝周哥好多次了吧?”

  几句嬉笑讥讽的话激怒了周末,众星捧月的周末不屑冷哼,应对之策便是驱车撞向养父,并装作救世主。

  陈队问:“你报警了,但结果……”

  结果不理想,有了这段视频我首先就是想要报警,向法律起诉他们欺负我的家人、我的妹妹。

  我摇头:“周末说,我报警他就要把方安的视频发布出去。”

  我做不到无动于衷,方安也是,她得知养父被撞的事情主动报警,但周末不知用什么方法把这事压了下来。

  周末生气的把视频曝光。

  方安承受不住流言蜚语,自杀了。

  我再也没有妹妹了。

  我想我们死后会合葬、大家可能会搞混我和她的骨灰、也会搞混我们的墓碑、到最后我们的骨灰混在一起各分一半、然后我们成为一个新的个体,百分之五十的我、百分之五十的她。

  但在此前,我要先解决掉让我们不能合葬的始作俑者。

  我精心策划很久,想要在学生、校长师生面前曝光他。

  那天场面极大招来警察,我兴奋不已的被带去警局问话,但他们的小团体太过于庞大,除了我的一面之词没人相信一群欣欣向荣、纯洁无暇的学生会做出那些事情。

  我收集证据、拼命解释、一次又一次相信法律想讨回一个公道,但他们的出警没有任何意义反而让我陷入困境成为众矢之的。

  也许,这是一个死局。

  某天夜里周末餍足的离开,我心如死灰,拿起手机要给养父留下遗言,可一条杀猪解剖的视频吸引了我的注意。

  我早就想杀周末了。

  以最耻辱的方式。

  7

  但我冷静下来了,因为养父叫我搬蒸屉。

  现实是养父强迫自己从失去方安的悲伤中走出来,为生存我们必须努力,养父搬着蒸屉,昏暗的灯光下他的指腹粗粝、指节肿大、经年累月让他疲惫不堪。

  我放弃了杀周末的想法,挖空心思在学校里躲避他。

  放学后没了学生这层保护周末愈发大胆,他带着狗腿子坐在养父包子铺对面的水果摊上,他没明目张胆欺负我、他只是利用方好余下没流出去的视频威胁我。

  数不尽的痛苦等着我。

  在酒吧那晚,周末被簇拥在人群中,我面前摆满了一桌酒,比起其他折磨我竟觉得这是恩赐。

  我忍不住自嘲:“方安的肾源真是捐给畜牲了。”

  以我们家的条件自然不可能跟周末结识上的,是周末八岁那年器官衰竭到处求找肾源,最后寻找到我妹妹。

  养父不同意,周末母亲给出巨大金额让养父考虑。

  家里拮据、我与方安面临上小学种种问题让养父压弯脊背,方安懂事的主动答应,周末母亲善意的包揽我们上学的问题。

  方安与周末的纠葛来源于一颗肾脏,我用这句话惹怒了周末,他掐着我的脖子,声音轻佻又冷咧。

  “脏死了,谁稀罕。”

  我体会到方好的痛苦窒息绝望,彻底明白有些人从根源就烂透了,也知道没人能帮我解决这份苦难,包括我所敬佩的法律。

  我想杀了他的心思越来越重。

  变态喜欢玩弄人只是喜欢听被害者痛苦的呻吟,这对他们来说刺激又悦耳,反抗的越激烈就会越有趣,我不反抗周末就会没兴趣。

  我将注意力集在周末的行踪上,了解透彻后我设计缜密的杀人计划、偶然得知正当防卫,这意味着我又多了一条路。

  大不了都死,我早就没有未来了!

  陈队听完后,手有些微微颤抖。

  我为了让案子看上去天衣无缝,几乎是将预测到的结果都演练了一遍,说完过程连自己都有些兴奋。

  我手指比划,笑意止不住:“我划开他的胸膛,取掉他重要的东西……”

  “方好!你的做法太过分了!你只是没遇见好的警察的就以为全天下警察都这样吗?他好歹是个人!”

  陈队身边的男警打断我,露出气愤又悲壮的神色,似乎我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。

  我顶了顶牙龈,冲他笑:“因为那些痛跟屈辱没有落在你身上!你当然会觉得无所谓!”

  男警还想说话,陈队警告似得瞪他一眼,男警这才收敛许多。

  既然我已经承认了,接下来就是指证现场、寻找作案工具、找到我藏起来剩下的遗体,一切看似都向好的发展进入了。

  可即使我将一切都说出来了,陈队依旧有疑虑。

  “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千年,出来后第一件事大闹,你掀翻这座山,第一件事是利用牙齿挑衅周末母亲。”

  “可你第一时间不应该是想着如何逃过法律的搜查么?况且移动尸体、解剖尸体这件事你一个人真的能做到么?”

  我笑的止不住颤抖:“这就要依靠陈队口中我的帮凶了。”

  男警感到疑惑:“什么意思?你卖什么关子!?你的帮凶是谁?”

  “帮凶无处不在……可我又跟帮凶毫无关系,如果我说了你会把他们都抓起来么?那警局可装不下了啊……”

  想到所有人都一脸懵站在警局中的画面我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。

  陈队浑身一震,像是明白了什么。

  “商贩邻居、超市收营员、还有我们从没注意到的垃圾车员、那些像串好的台词……”

  8

  陈队忽然情绪激动了起来:“你根本没想过用正当防卫去对付周末是不是?”

  我被陈队的话一惊,随后淡定的笑了笑,接了下去。

  “我想过,只是没成功啊。”

  “你撒谎!”

  不知是查觉到什么,陈队离开审讯室并要求严加看管我,不许任何人探望我,好似我真的是什么可怕的怪物。

  陈队回来后找我聊天。

  “我们调出超市的监控发现你在周末出事前每天都去,但只跟那位女收银员才会聊天,一聊就很久,你们在聊什么?”

  我仔细回想:“家长里短。”

  陈队眼中带着质疑:“局里以前有位心理分析师对我讲过巴纳姆效应,他说人总是会因为一些笼统的词语将大众与自己划为一体,如果再有相似的过往经历、生活方式,心中会莫名生出亲切感,逐渐的靠近一个自己从来不认识的人。”

  “你想认识这位女收银员,你与收银员境遇相似,你开始洗脑,使用笼统的词语将她与你规划到一类,接着你利用这点加深她对你单一的印象。”

  “你向她灌输「你们身世、境遇同样凄惨」来获取「她的同理心」。”

  “事发前你开始接触她,事发后你每天都去那个超市。”

  我点头回应:“生活还是要继续的。”

  陈队迟疑着:“我们大胆猜测你无休止暗示、给女收银员洗脑周末错误的死亡时间…那晚你打晕周末后根本没去超市买面粉跟鸡蛋,也许你是—”

  陈队不敢说了。

  因为这个做法的确是令人意想不到、也不太现实。

  如果猜测真实或许事情就如他所言,我根本没想过用正当防卫去对付周末呢?

  那我应该会提前踩点,清楚周末酒吧散局后总会去那个超市买东西,我便去接触超市唯一上夜班的人,周末会蹒跚着步伐跌进那个装有死角监控的巷子里……

  我打断陈队的话,补充道:“照您这样说,菜市场那些口径统一的商贩也统统被我洗脑了?我有这本事么。”

  陈队很执拗,说道:“逐渐的,她无意识替你作伪证。”

  说完连陈队自己都不敢信这个推测,空口无凭向来不能证明什么,况且我可没留下线索让警方有机会察觉到这件事。

  我看见陈队肉眼可见的颓败下来忍不住笑了。

  可陈队依旧怀疑我为什么没想去逃法律的搜查,难道我仅仅是享受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快感么?

  我嗤笑:“我又不是周末,没有后台当然躲不过。”

  赤裸裸的讽刺让陈队无话可说。

  我认罪事情便逐渐落幕,警察被我带回家里。

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,这桩案掀起不小风浪,我家包子铺门前围着无孔不入的记者、周末母亲将悲痛欲绝演的淋漓尽致。

  周围人开始指指点点。

  养父局促的像个小孩站在一旁,好似在等待判决。

  我心狠狠被刺痛了一下,环顾四周我看见了几个熟悉的人脸。

  我带着手铐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向养父,他风烛残年膝下没有人,是我与方安不孝,我要找一个往后能够照顾他的人。

  我向周围的人鞠躬,人群中莫名起了阵骚乱。

  “望各位,能够帮帮我的爸爸。”

  “希望各位能够……帮帮我的父亲……”

  养父哽咽:“都是爸爸不好没能保护好你们……好好啊都是爸爸不好!!我真是没用!让我的女儿受那么多苦!”

  我抹掉脸上的冰凉,跪在他面前磕头。

  这是我祈求陈队给我的最后五分钟,因为多一分钟我都会舍不得。

  9

  陈队在我房间床下的木箱里搜到作案工具,我提示他拉开木箱,暗门下面的尸体不全了,腐臭透过白布散发出来。

  周末母亲哀嚎着冲上来抓我打我,陈队眼疾手快拉拽着她,她哭的失力跪在地上,无法接受这一事实。

  空气中弥漫着静默。

  尸体被抬出来,她又恢复精神,指着我大吼。

  “她杀了我儿子!就是她!”

  应声而来的闪光灯与聚集的记者,印象里我被人簇拥着是在被欺负与凌辱、现在好不容易得来众人的关注竟是我杀人换来的。

  真是可悲。

  周末母亲呕吐很久都没来看儿子的尸体。

  我讥讽的想,其实这个女人也没很爱自己的孩子、她只是需要利用热度博取同情赚钱、毕竟她还有另一个亲生的。

  事情结束我就会被关进拘留所,等待梳理完案情提起公诉,法院的判决过程漫长又煎熬,像是要穷极一生。

  从审讯到判决,我记得高考也过去了。

  我喃喃问道,“今天高考出成绩了吗?省状元是谁啊?”

  陈队只当我是怀念我没能完整度过学生时代的遗憾,怀念如果方安还在世她肯定是状元,连看向我的眸光中都充满遗憾与可惜。

  “听说姓季。”

  “姓季,挺好。”

  我数着日子等,可我没关进拘留所。

  因为陈队不让,他像中邪了,不停追问我为什么要自爆不躲避法律,他想不通,我理解作为警员天性就是挖掘他人心底的妄念与想法。

  陈队快把警员逼疯了,“不可能,如果是你犯法了,不算到完美犯罪的地步,但你计划好了一切,最后你会选择自爆吗?”

  “她不是完美犯罪,监控拍到她了,我们也会顺水推舟查下去的啊!”

  “那牙齿呢?周末母亲是吃到牙齿才来报案、我们随之查到监控有方好的身影……”

  男警说不下去了,“说不定方好是良心谴责这样做的呢。”

  但面对我一成不变的回答,他们无可奈何只好一遍遍梳理细节过程,但事情不会随着陈队的阻挠不变,案子梳理完在公诉前需要再次找我做确认。

  我签字的时候,陈队突然说,“周末的肾脏不见了,你拿走了?”

  我一惊,犹豫了几秒,笑道,“我都说我拿走他最宝贵的东西,除了牙齿,当然还有方安救他的那颗肾脏,况且这本来也不是他的。”

  “所以呢,肾脏在哪儿?”

  我握紧笔杆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发白,“我藏起来了,不能说,这是我妹妹最后的东西。”

  “藏在哪里?”

  我细细回想,半晌,一字一句说,“在—”

  就在我即将要说出口时,门外闯进一个神色严肃的女警,她上前凑近陈队说了什么,又掏出手机,陈队脸色大变,我顿时意识到不对劲。

  “想不起来没关系。”陈队转头,目光如炬的盯着我:“因为,尸体根本不是你剖的,也不是你藏的。”

  我愣了一下,气笑了,“陈叔叔,我正想说地点,是你打断了我。”

  我又试图辩驳,可陈队却直接打开手机放出音频,我到熟悉无比的音频迅速反应过来那是SD卡里的,现在这段音频很慢,几乎被逐步分解、透彻到了每一秒。

  “你不承认没关系。”

  “我也对你消除怀疑,在你刚才迟疑的几秒中你在想什么,是回忆与帮凶的串词还是那晚他对你的嘱托?”

  “我们的技术人员将音频分成好几段,音频有远及近的狗叫,出现的急促慌乱脚步声,以及最后没有被完全消掉的男性声音。”

  我愣了一下。

  “这个男人,是谁?”

  “方好,承认吧,这世上没人值得你用整个人生来替他顶罪。”他又苦口婆心地劝,“你很爱你的养父吧。”

  10

  我愣了很久,干笑,“是我技术不精……”

  “你还在撒谎!”

  陈队彻底怒了,我被吓的浑身发抖,门突然又被人打开了,陈队转头就飙脏话,男警讪讪缩回头,吐出几个字却让陈队表情大变。

  “有人抱着颗肾脏来了。”

  “他说他是省状元季阳,是来自首的。”

  陈队细细回想着,似乎在审讯被周末校园暴力的一群人中也有这位季阳,而这位清贫的省状元无父无母,跟着姑母一家以菜市场卖肉为营生。

  因此他就算是再聪明在背地里也会受到歧视。

  季阳不在乎,他的执念是走出浑身沾染着猪肉骚气味道的菜市场、执念是考出好成绩有光明的未来。

  周末最看不起这种自持清高的人,他将一大叠票子甩到季阳脸上。

  “帮我写作业,一页一百。”

  “我花点小钱就能成为你们这种人的上帝,你努力走进城市,我花点钱雇佣你没问题啊。”

  季阳没有接受,周末觉得丢了面子以发火揍了季阳一顿收尾,是我上前给他递药膏,我成为在众多冷眼旁观者中唯一一个救赎者。

  也可能是,我在救我自己。

  他看见我受到欺负会伸出援手,一来二去我们变得熟悉。

  放学后我会去他家卖肉的摊子上买猪肉,我顺势看见了不一样的他,他熟练的将猪肉分割、切块、他烂熟于心的各种刀具手法让我兴奋不已。

  上学我被欺负,总会崩溃的向季阳倾诉那些我对别人说不出口的话,季阳说让我大步走因为他会在下课放学后跟在我身后保护我。

  我们的关系日渐变好、可他的保护终归有疏漏的时候。

  周末一系列折磨让我退学了,在酒吧那晚我彻底萌生出想要杀死周末的念头,在制定好一系列计划后我将周末引进那条死角的巷子里。

  我拿着相机砸向周末的头,周末怒骂挣扎,我吓坏了。

  季阳从背后的巷口钻进来给周末致命一击,他脱下衣服将我包裹住,跪下抱住颤抖的我,他是我最后的荫蔽之处。

  我知道他喜欢我。

  他说这次他没有错过,这一切交给他就好。

  不出两天周末母亲就报警声称孩子失踪,查到监控警方开始排查案发区域并搜查线索,那片小区乃至菜市场都被翻了个底朝天。

  季阳来不及毁尸灭迹。

  好在他家的猪肉摊子与我们这一条摊贩都合络,时常送新鲜猪肉来,他借着送猪肉的名义将尸体装进车里,转移尸体藏进我房间的暗房里。

  尸体藏完就该物证做假,季阳知道如何做才能掩盖最大犯罪过程,他是个理科天才,同时玩遍数码类产品。

  而所谓被我藏起的肾脏是我曾与季阳随口聊起的,那是我妹妹身体里的一部分,不应该出现在周末这样一个变态身体里。

  可我没想到季阳剖出了肾脏,也成为案件中的一个漏洞。

  周末的死由我而起,于是我做出了顶罪的准备。

  但季阳的出现让案件完整许多,比我写的杀人、解剖、还有利用工具过程都要详细,陈队看完后也明白,我是故意添油加醋写了许多恶心他们的东西。

  警方也在季阳家中的电脑里提取到更改视频、音频的证据。

  警方说,季阳很聪明,简直是天才。

  瞬间场面扭转。

  季阳说,他喜欢我、所以早就想杀了周末。

  案情清晰明朗,雾散云开。

  我们互相包庇、隐藏、拙略的为对方着想,并演出了这一场不完美的戏。

  我被放出去,季阳被关进去了。

  季阳向我挥手,“方好,以后没人跟在你身后保护你了。”

 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,我退学后季阳也依旧一直跟在我身后保护我。

  他也一直都在知道我在做什么。

  可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,不是么?

  番外

  SD卡中的证据让参与霸凌我的人全部被抓了,他们的父母为此焦头烂额、天天上门求我和解的无一例外都失败了。

  我都没有光明的未来了,凭什么他们有?!

  而季阳在进监狱几天后不堪受辱就自杀了。

  听到这个消息我呼吸逐渐加重、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、离奇的犯了哮喘症,住进医院后第一个来看望我的竟然是好久不见的陈队。

  陈队放下花束,眸光打量我。

  “恢复的如何?”

  我艰难的点头,“谢谢陈叔叔,好多了。”

  陈队没说话,可我莫名觉得他有话要说,果然也如我猜测的那样,陈队此行并非单纯来探望我的病情。

  “季阳说,周末母亲吃的装有周末牙齿的包子不是你家卖的,是他特意做给周末母亲的,你不知道对么?”

  “你们事先没有商量吧,他为什么会暴露这个?”

  “据我所知季阳学习很好,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,他拼命学习就是为了考上大学改变命运。”

  “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故意暴露你的呢?”

  我没有回答。

  牙齿事件出来后,我就知道是季阳做的。

  季阳对改变命运从偏执逐步进化到变态的地步,他后悔那晚爱意上头帮我解决掉周末,他后悔这件事可能危及他的前程。

  可这些不都是他自愿的么?

  他怎么又能后悔呢?!

  他喜欢我就该为我付出一切、喜欢我就该与我承担我的痛苦、我向他递药与他倾诉难道仅仅是为了帮他么?

  可后来我清醒了,发现我不过也是在利用他。

  我不该这样做的,于是我选择承担罪名。

  陈队见我不回答,又猜测:“如果你想用正当防卫来对付周末,的确是有些太过天真,你利用上了周边所有能利用的人。”

  “你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,你知道季阳一直跟在你身后保护你,当晚在那个巷子里你挣扎尖叫求救,季阳就会保护你、他只是你行动中途的一环。”

  “但他—”

  原来警方怀疑我故意引导季阳杀人,还派出陈队来“关心”我。

  但陈队卡壳了,或许是不知道说什么好,即便警方对这件事心中有再多的怀疑也无济于事,他们只敢猜测没有证据也不能下定论。

  我悠然的看着他,因为关于这桩案件更多的事只有我跟季阳清楚明白。

  我给众人鞠躬央求他们照顾养父、赌藏在人群中的季阳是否会动容。

  毕竟这桩案件里,包括仇恨、利用、悔恨、也有为数不多的爱。

  我赌赢了,可也赌输了。

  ——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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